[轉貼]靜學姊~seba (夜蝴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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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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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渝
公會傳奇
文章: 144
註冊時間: 2004-02-09 1:56 pm

[轉貼]靜學姊~seba (夜蝴蝶館)

文章 夕渝 »

作者: seba (夜蝴蝶館) 站內: Story
標題: 靜學姊
時間: Sun Sep 27 23:55:02 1998

會和靜學姊相識,其實也挺偶然的。

偶然在某個喜歡灌的個人版,對於資優教育發出了幾句嘲笑,沒想到
版主這個大姊頭嗆聲了,一攀談,居然是國中資優班的學姊。

就像他備受矚目的國中生涯,進出輔導室的學姊,也因為孤寂不合群
被排斥。彼此都有點印象。

沒多久,靜學姊居然進入公司當了出納,跟他隔個上下樓,更是巧合
的緊。

看見靜學姊,和國中時那種驚惶的樣子有很大的差別。幾年的光陰過
去,她變得漠然,手指間夾著靜靜燃著的煙。

但是看見她,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懷念。雖然說,國中資優班的生活讓
他痛恨,但是那也是他的感情第一次的付出。而初戀總是純美的。

看見學姊,像是看見那段青澀卻甜美的歲月,像是蒼白著臉,但是倔
強的小女友,拄著枴杖,微跛的和他走在圓形的教師大樓。拚命唸書
是為了不讓人阻礙他們的愛情,那樣單純但堅定的信仰。

尤其看見學姊微跛著走著,他的心裡,激動的很厲害。

學姊居然和她重疊起來,他的眼睛有點模糊。

「學姊,妳的腳…」

「沒事兒,車禍。大約要個幾年復健。」

難怪她走得這麼慢呢。

「怎麼上下班呢?」

「有時騎機車…但是最近腳的負擔大,所以搭公車。」

搭公車也要時時站著。這麼疼著,怎麼好得了?

靜學姊輕輕掠掠長長的頭髮,微微笑著。手指仍然夾著靜靜燃著的煙
,長長的裙子無聲的前行,很慢很慢。

看著她走遠,彥剛追上去,「靜學姊!」

她回眼,用眼睛問了個「?」。

「現在住在哪?」

「民生路。這些年,我沒搬過家呀。」

他笑了,「我也是。」

後來,他開始送靜學姊上下班。

靜本來是不肯的,彥剛說,「欸,反正我也是空車來,空車去。載妳
加油的錢也不會增加。」

後來她笑笑,不堅持了。

公司裡傳得厲害,靜學姊向他說抱歉,他要靜學姊不必介意。

看見學弟乖乖的走在自己身邊,靜的心裡,不是沒有感動的。像學弟
這麼好的男人,不曉得哪個好運道的女人,能得了去。

對於學弟的過去,她也略有所聞。據說他和初戀情人的感情,維繫到
當兵,理所當然的兵變,將近十年的感情就這樣付諸流水。當完兵念
了研究所,和學妹戀愛起來,沒想到學妹家裡用命理之說,阻絕了兩
個人的來往。

她輕輕的嘆口氣。多情的人多感傷。多情的人多斷腸。

有個特別累的夜晚,她淡淡的說了自己的故事,拖了八年的慘不忍睹
,自己還好,坐在身邊的學弟倒紅了眼眶。

聽說了彥剛的學妹,從國外回來了,靜淡淡的跟彥剛說:「這些天沒
騎車,車都要壞了。這些天我騎機車上下班。」

彥剛心裡動了動,很感激學姊的體貼。他請了幾天假,專心的陪無緣
卻仍然愛著的她。

未久,她仍然飛回美國。像是把彥剛僅有的快樂也帶走。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公司。下雨,看見靜費力的穿著厚重的雨衣,跛著
腳,牽車。

「學姊。我載妳回家。」他輕輕的拉靜的袖子。

靜沒說什麼,將雨衣塞回製物箱。

坐在車子上沒多久,雨居然停了。

「今天我不想這麼早回家。」靜開口了。

「那,學姊想去哪?」

「淡水,好嗎?」

他將車開去淡水。

洶湧的海水,他站在堤防上,看著落日破開雲層,西落。東邊月亮緩
緩的升上來。

日與月同時存在於天空,但是他們能相見的時間是那麼短。

靜學姊抽著煙,不發一語的走向沙灘。長髮和長裙緩緩的飄動,青煙
裊裊。然後她蹲在沙灘上,用著漂流到岸上的枯枝在沙上寫著。

夜風有些冷了。彥剛看著蹲在沙灘上的學姊,有些擔心她的單薄。

他走過去,「學姊,冷了,別蹲在潮地上。」看見她寫的。

「相聚趣,離別苦,當中更有癡兒女。」

問世間情為何物…

靜沒有回頭,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沙,「沒看過神雕俠侶?」一笑。

彥剛的眼睛一熱,從後面抱住了靜,哭出聲音。

靜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我討厭人家碰我。」她卻用拿煙的手,輕輕
的拍拍彥剛的手背,「但是,現在借你抱一下吧。不要太久。」

他的眼淚撒在靜的肩頭,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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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eba (夜蝴蝶館) 站內: Story
標題: 靜學姊--give me five
時間: Mon Sep 28 17:49:42 1998
假日裡,長日漫漫。

靜醒來好一會兒,沒起床,倒是伸手拿打火機。

徐噴以煙。作青雲白鶴觀。美麗的纖塵在朝陽的金光中飛舞。

電鈴粗暴響了起來,該死。靜恨恨的起來,發明電話和電鈴的人,都
很該死。

打開門,看見他,靜愕了一下。

「靜靜,好久不見了。」正旭的笑容,還是陽光一般,可惜就是沒法
子再影響靜。

「好久不見。」她沒有開門的打算。

正旭有點兒尷尬。「不請我進去嗎?」

「不。」靜很乾脆的。你知道,獨居女子還是要小心死於非命。尤其
眼前這個奸險的前任男友,更不可以相信。

「不讓我進去,怎麼把喜餅拿給妳呢?」他晃了晃手上的喜餅,「還
是恨我?」

這個帽子大了。就算冒生命危險,也得讓他進來,免得他還以為靜舊
情難忘。開了門。

「要結婚了?」靜淡淡的問,倒了杯咖啡到他面前。

「嗯,小花要結婚了。」

小花?不是正旭?靜喝了口咖啡,卻沒有問出口。和他講話是件累事


「好嗎?靜…這些日子以來?」

「好。」離了你,是1998年最值得放鞭炮的事情。

「我和她…分手了。」

關我鳥事,「很遺憾。」言不由衷著。

禮餅放下,快滾吧。

「靜靜,我很想念妳。」

這是我的不幸。

門鈴又響了,靜從來沒有覺得門鈴這麼悅耳過。

「學姊!早阿~我剛好從這裡經過…」正旭居然擠過來門口。

彥剛用眼睛問了個「誰?」,靜用眼神厭惡的回答,「就是那個天殺
的他。」

沒有說話,兩個人都了然在心。

「這位是…」正旭輕輕搭著靜的肩頭,靜不著痕跡的斜了斜肩,卸掉
他的手,「我學弟。進來吧。」

「我們有這個學弟嗎?從來沒有見到過呢。」正旭笑著,眼神卻很肅
殺。

「我國中的學弟。你怎會見過。」靜開了門,「要喝什麼?」

「金萱。阿,學姊,我來幫妳…」彥剛不忘對著正旭說,「學長,不
用忙了,學姊和我來就好了。」

雙雙到了廚房,彥剛悄聲對著靜說,「就是他阿?人模人樣的。」

「我也這麼覺得。就是外面看起來像個人吧。」

彥剛偷偷地笑了起來。

「怎麼來了?」

「我想學姊星期天沒躺到中午起不來的。所以來送牢飯阿。」他晃晃
手上的燒餅油條。

「我咬一口。」靜開始啃燒餅油條,彥剛邊燒水邊準備茶具,「吃慢
點,別噎著了,學姊。」彥剛給了靜豆漿,端起茶具,「嘿,這茶雖
然不是甜的,能不能叫他茶杯下壓紅包阿?」

「讓你嫁給他,我也不忍得。學弟。」靜噗嗤的笑了出來。

聽著彥剛和靜在廚房裡小聲小聲的笑鬧著,正旭很不是滋味。和靜分
手半年而已,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有男朋友。

學弟?哼。

彥剛端出茶具,熟練的泡茶,好像他對這裡的東西都很熟悉似的,這
讓他心裡更沸騰。

「靜靜,我有話跟妳說。」

「說。」靜端起茶杯,連頭都沒抬。

「哇!圓山ㄟ~」彥剛拿起喜帖,跟靜說,「我還沒去過圓山ㄟ~靜
學姊,妳要去喝喜酒嗎?」

「不一定。怎樣?」

「學姊要去的話,我也跟妳去好嗎?」

「當然好阿。」靜笑笑的看著彥剛。

「靜靜,我有話要跟妳說!」正旭的聲音提高了。

「說阿。」

「我不要有外人在這裡。」靜靜一定是在生氣。難怪她。這次他是有
點過火。但是,他們不是在一起八年了嗎?這次和以前也一樣,靜靜
也會原諒他。

「外人?學長,你說你阿?」彥剛笑嘻嘻的,「我不會介意你這『外
人』的。不過,等等我和學姊約好了,所以,學長,下次再說吧。」

靜原本冰封的表情笑了起來,輕輕的在學弟的肩窩打了一拳。

「他說得沒錯。所以,以後再說吧。」靜站起來,作出送客的姿態。

「靜靜,妳聽我說…」

「我們要出門了。」彥剛插在他們中間,打斷正旭的話頭,「學姊,
我們不是要去看雷恩大兵?太晚會沒有位置喔。」

正旭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對著彥剛。穿著棒球外套的彥剛,比他還
高半個頭,笑笑的。

沒必要和這傢伙硬碰硬。正旭想。反正靜靜會回到我身邊。

「明天我再來找妳。靜靜。」

「真不巧,學姊明天也答應了我呢。學長,你要提早預約說。但是,
明天…後天…大後天…這輩子…學姊都被我預約了。看樣子,學長要
找靜學姊說話…下輩子吧。」

「別胡說,學弟。」但是靜把手插進彥剛的臂彎,「我們沒啥好說的
了。就像他說的,下輩子吧。」

「賤女人…」正旭罵了一句,彥剛猛然上前,碰的一聲,打在木門上
,木門的壓花居然裂了,「學長,麻煩你再說一次。」

狼狽的,正旭逃走了,彥剛還在後面說,「路上小心哪,學長。」

「他是你哪門子的學長?你念台大,那傢伙被成大踢出來,又混到東
吳去。」

靜笑了出來,眼淚也隨之而下。真是不甘心。居然在這種垃圾身上,
浪費了八年寶貴的青春。

彥剛掏出手帕給她。

擦乾眼淚,又是那種沒有表情的冷漠。但是彥剛知道學姊其實很高興
的。

輕輕掠掠長長的頭髮,窗外的天空,藍得像是剛剛洗過的一樣。就像
靜的心。

「give me five。」

「啥?」

靜把手伸出來,臉上的笑淡得幾乎看不到。

哈。學姊也會give me five阿?

拍了靜的手,靜也拍了他的手,凌空互擊。

勾著手,笑著一起走。

「走咩。去看搶救雷恩大兵啦。」

「我要吃爆米花…可樂…滷味…鹽穌雞…牛肉乾…」

「喂喂喂,學姊,我們是去看電影的ㄟ~」

「還有玉米…甜不辣…巧克力…魷魚…蠶豆酥…」

「…學姊…妳吃下去的東西哪裡去了?瘦得前面後面分不清楚…哎唷
~學姊,妳怎麼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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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eba (夜蝴蝶館) 站內: Story
標題: 靜學姊--憶往
時間: Sun Oct 4 14:26:22 1998
公司的同事鬧哄哄的走向停車場,沒人注意到向晚的淡水天空,瀲灩
著火紅湛藍。

靜依例緩緩的走著,彥剛放慢了腳步,和她一起慢慢的走。

「海中天的菜還不錯。」靜微笑著。
他可不喜歡公司聚餐這種鬧哄哄的場面,但是他說,「是阿。」

本來要去取車,公司那群小夥子堵著路,看著小陳的新車。很酷的D
T,「沒想到,現在還有人騎這種車呢。」靜對彥剛笑著說。

「楊靜阿姨,我騎這種車有啥不對阿?」沒想到小陳聽見了。

「沒有不對阿,以前我也騎過。」靜燃起一根煙,輕煙裊裊。

小陳他們很沒禮貌的哄笑了起來。靜也笑著,「幫我拿一下皮包。」

「借我騎?」她叼著煙,向小陳伸手。

她發動車子的時候,一陣嘲笑鼓掌,「別逞強了~楊靜阿姨~」

靜把長裙的裙角用胸針別到腰上,跨在機車,微笑。猛然的將車子衝
出去,靈活的在停車場的空隙中,S型的穿梭。飛快的,長髮沒有約
束的在腦後飛揚。

騎回到小陳面前,速度沒有減慢的意思,嚇得小陳大叫,卻輕盈的停
住,距離小陳大約半公尺而已。沒有一絲煞車的聲音。

靜叼著的煙,仍然輕煙裊裊。

「不錯的車。」靜把車子架好,說。微跛的慢慢走了。

彥剛簡直驚呆了。

「學姊。」

「怎樣?」她撥了撥凌亂的頭髮。

「妳會…妳會騎那種車?」

「會。」她找出梳子,開始梳頭髮。「以前我們常在淡金公路飆車。
那是很久的事情了。」

「想聽?」看著學弟眼底寫滿的興奮,她呼呼的笑起來。

靜高職畢業以後,到樹林的一家工廠當個小小的會計。

為了通勤,她不怕摔的學會了機車,但是她的二手機車卻常常出狀況
。同工廠的廠務袁先生,默默的替她整理車子。

那時靜都喊他大哥。

也許袁看靜雖然是個女孩,卻肯躺在地上拆螺絲,本來對於機車改裝
很專精的袁,傾囊相授。後來發現靜對於飆車的興趣比改裝的興趣大
,他乾脆帶著她去飆車。

同廠的一個小孩子叫伍擇明,本來就跟大哥一起飆車,加了靜之後,
五點一下班,就往淡海跑,一天沒飆一趟淡金,就覺得當天渾身不對
勁。

「伍弟比我們都小,那時我十九歲,大哥二十六,伍弟才十六歲,但
是壓到砂石車下這些有的沒有的特技,都是伍弟教的。」

伍弟家本來就開機車行,等於是坐在機車上長大的。要不是他的父親
被人家倒會子自殺了,他也不用來公司當童工。

但是他可笑嘻嘻的,沒半點愁容。

伍弟對於靜這個學生很驕傲,有時路上遭遇到挑釁的對手,會乾脆讓
靜去對付。另一個成員童浩雲,就是跟靜尬車,被靜露了一手壓進砂
石車下面再旋出來的技巧,服氣後,也跟著他們一起飆。

小童是高四生,老把白襯衫拉出褲頭,踩著鞋後跟,拉拉塌塌的。
他服氣靜,其他人都不甩。

「砂石車…壓進去…妳說的是這種砂石車?」
他指著旁邊開著,正在怒吼著黑煙的砂石車。
「對阿。你沒看見砂石車的底盤很高嗎?」靜彈彈煙灰,「壓低膝蓋r
,進去,再旋出來。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難。」

後來公司附近小診所的早班護士小姐徐曉玉也加進來,長了張可愛的
臉,卻比誰都悍,也都不要命。

他們五個人,常常在淡金公路上狂飆。喝喝啤酒,坐在金山的台階上
,沈默卻舒適的渡過夜與日的交接。

「就這樣?沒有打架?沒有械鬥?沒有磕藥?」彥剛有點失望。

哇勒。

「大哥不准我們磕藥。磕藥不就跟那群飆車的沒兩樣了?我們是特別
的。這理由很鳥,但是我們都很聽話。械鬥沒有…打架…我不知道那
算不算打架。」

也是淡金公路上發生的事情。在淡金公路上,遭遇了另一群飆車的。
他們五個人的車況比較好,也比較懂得團隊飆車的規律,所以很簡單
的越過他們,狠狠地把他們甩在後面,有個傢伙想超車,不小心摔得
在馬路上打旋。因為他們的夥伴停下來看他,事實上和靜這群沒有關
係,所以他們也就一路飆到金山去。

剛好她和曉玉一起去買飲料,回來發現兩群人一觸即發的對峙著。

那時靜和曉玉正好抽著煙,對方的頭頭要他們擺桌賠禮,要不,找個
人出來劃下道來單挑。

靜笑笑,「那來賭氣魄好了。」她將燃著的香煙,按在穿著短褲的大
腿上。曉玉也笑笑的按上去。

大哥、伍弟和小童,也笑笑的燃了煙,按在自己的上臂。

靜默,空氣中飄著香煙和燒焦的氣味。

對方的頭頭翹了大拇指,收隊。

等他們騎得遠了,伍弟打破沈寂,「靜姐,你幹嘛賭這種氣魄…好痛
阿~」
「叫什麼叫,我也好痛ㄟ~」

買來的啤酒沒有喝,全拿來冰敷。

「諾,我的腿上還有疤。」靜笑著指指自己的大腿,「就在裙子底下
。我們…不算打架吧。」

是是是,彥剛點頭如搗蒜。這比打架可怕多了。

「後來,為什麼散了呢?」彥剛突然覺得這樣的情感結束很可惜。

「其實,也不算散了。若不是我老爸死了…」

他們飆了一年,靜二十歲那年,剛好靜的爸爸空難過世了。航空公司
給的撫卹金很優渥,靜的爸爸又有保險,加上靜把雜貨店頂出去,一
下子,靜可以不用工作就有飯吃了。

「我老爸重男輕女,可惜他生了我以後,啥子蟑螂都生不出來。偏偏
我媽在我國中時過世後,沒有人敢嫁給他,他只好認命了。他非常討
厭我,所以我也只能唸唸高職。出來還是得靠自己。」

但是父親過世後,靜馬上把工作辭掉,跑去補習班報名。拿出錢給大
哥和伍弟開機車行,架著小童曉玉一起去補習。

「小童只是欠個人關心,他滿聰明的。現在,他可是哈佛的學生喔。
」靜笑瞇了眼睛,向來冷冰冰的臉,少有的溫柔起來,「曉玉現在在
成大攻讀醫科。」

她抓著小童和曉玉一起去補習班住校,不管補習費或是住宿費都是她
出的,叔叔和姑姑們知道後,恨不得把靜生吃了。

成天來補習班吵,要靜回他們家,把錢交出來。

「成天把錢貼到外人身上,成什麼體統?」

靠。「去告我。」靜跟補習班櫃檯說,「可以叫警察了。」

被狂怒的老爸打斷手骨的時候,哪個人來探過頭?那雖然是童年的事
情,靜沒有一天忘記被打個半死的媽媽,和她被打斷的手。

那些叔叔姑姑只是遠遠站著,笑著指指點點。

沒有親人,只有這幾個腿上臂上留著相同的疤痕的兄弟姊妹。要那麼
多錢做什麼?如果我抱著錢堆睡覺,看著兄弟姊妹苦苦掙扎…靜永遠
無法原諒自己。

「笑什麼?」靜看見彥剛嘴角的笑。

「沒想到…靜學姊有這麼精彩的少年時光。」

「如果你會害怕,我也不會生氣的。」靜又點了根煙。

「不會。我比以前,更喜歡靜學姊了唷。」

靜微微的笑著。

「這邊停車吧。我的機車在這裡。明天見。」她下車,機車行的老闆
馬上迎上來,靜笑嘻嘻的喊,大哥。

大哥?

彥剛也跟著下車。

「哎唷~我們小靜有男朋友了~」黝黑的老闆大力拍著靜的背,靜一
拳打在他的肩窩,「我的國中學弟啦。」

「學弟~靜姐,妳怎麼沒等我?我的心碎了~」全身都是機油,卻很
英氣的年輕人,開著靜的玩笑。

靜只是輕輕笑著,冷不防,她左右手手刀,小伍格掉了,然後慘叫一
聲往後一跳,「靜姐,妳要我絕子絕孫哪?」

「又沒有碰到。」靜放下膝蓋。

「碰到還得了阿~」

靜露出,少女般無憂無慮的笑容,看著這種笑容,彥剛突然有種莫名
的感動。

大哥和伍弟硬把她趕回去,「車子一修好,就幫妳送回去啦!人家在
等妳…快去快去…」

看著靜微跛著,彥剛心下一動,「學姊,妳的車禍怎麼出的?」

又燃起煙來,「只是太久沒試過,誤以為自己還是少年時罷了。」

「妳…妳去壓到砂石車下嗎?」彥剛的聲音大了起來。

靜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抽著煙。

為了八年的愛情到頭成了一場空,成了遊魂的靜,沒有一點可著地。
她開始尋找記憶中速度的快感。

她真的不是想要死,只不過,壓進去的那剎那,她突然想放棄而已。

只是跛了一條腿,真的只是運氣。

吐出一口煙,靜籠罩在,安全的煙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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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eba (夜蝴蝶館) 站內: Story
標題: 靜學姊--婚宴
時間: Sat Oct 17 01:32:45 1998
到了圓山飯店,同學們果然一湧而上,弄得靜有點無奈。

這些人這麼熱情幹什麼?就因為她帶了個「朋友」?

「這是我的學弟。」她笑笑的介紹。

「學弟~」大夥兒轟鬧了起來,「高中學弟?」

「不,國中。」鬧得更兇了。真是一群無聊人。

彥剛倒是很大方的對著大家微笑和點頭。到了宴席上,同桌的同學拼
命的向彥剛敬酒,他也不推辭。

靜倒是為了老同學那種「終於放了心」的肢體語言笑了起來。

大家都是好人。當年正旭對她總是不好,同學就常替她抱不平。那時
被愛情沖昏了頭,總覺得男朋友是天,其他的朋友都是糞土。

女人也是會有異性沒人性的。

連穿得美美的小花和小白都一起上來逼酒,靜終於大笑了起來。

「小花,今天妳是新娘ㄟ,有點自覺如何?」小花居然把禮服的裙子
撩起來,一腳踏在椅子上,和彥剛喊起酒拳,當新郎的小白,還在旁
邊吆喝助威,這場面真的爆笑。

「妳懂啥?輸人不輸陣…四季紅啊~」直到彥剛輸了喝了酒,那對新
人才甘心回自己位子,家長的臉早氣黑了。

「在圓山飯店喊酒拳?」靜悄悄的跟彥剛說,眼神促狹。

「立志到總統府大廳喊呢。如果學姊去的話。」彥剛也跟她咬起耳朵


「罷了。我丟不起這種臉。」靜用手背掩著口。

正旭剛好走了進來,看見他們倆笑嘻嘻的咬耳朵。

那表情活像抓到了姦夫淫婦似的。

剛好坐了對面,靜和彥剛倒是沒啥影響,只是彥剛突然變得很慇勤的
替靜佈菜乘湯。

「我有手。」靜皺了皺眉毛。

「我做給對面那個看的。很奇怪,怎看他怎不爽。」

靜只是笑著喝著湯。

小花和小白倒是很喜歡彥剛,一桌桌敬酒的時候,把他拖去擋酒。靜
沒理彥剛的慘叫,還向他揮了揮手。

趁著混亂,正旭坐到他的身邊。

「怎把他帶來?」他嫌惡的看了眼彥剛。

「為什麼不帶?」

正旭醞釀著怒氣,不出聲,靜沒理他,異常和平的吃著甜點。

「妳不問,為什麼我要跟妳分手嗎?」他突然冒出這一句。

「不是因為有了她?」靜以為自己心裡會波濤洶湧,沒想到心跳照
跳七十二。

「那只是藉口。我覺得,我太寵妳了,所以要給妳一點好看。如果妳
願意改掉妳的嬌慣,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

靜看著他,不曉得怎樣叫做「寵」。如果說,一個月不到一次的來公
司載她回家就叫做「寵」,這種寵還是不要的好。

「謝謝你不再『寵』我。因為沒有你的『寵』,我才能發現世界原來
這麼遼闊,你這樣的禍害,原來不太多。」

靜站起身,「真的謝謝你。」轉身就走。

他出手拉住靜,突然手一痛。彥剛面罩寒霜的給了他一記手刀。

「想對學姊做什麼?」氣氛突然僵住了。

靜拉住彥剛,「甜點也吃了,回家吧。」

進了計程車,「謝謝。」靜說,卻沒有看他,只顧看著窗外。

沒有反應。

彥剛已經睡沈了,緩緩的滑倒在靜的肩膀。你還真喜歡我的肩膀啊。

靜把車窗打開,燃起昏紅的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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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eba (夜蝴蝶館) 站內: Story
標題: 靜學姊--搬家
時間: Sat Oct 24 01:01:01 1998
門鈴響起的時候,靜還迷迷糊糊的去按鬧鐘。按了好幾下,看見夜光
的時針指著兩點,門鈴還響個不停,她的心裡就起了火了。

憤然的打開大門,除了消防隊員和警察外,她準備毆打來按門鈴的人


彥剛的臉色比她難看多了,活像剛辦了喪事一樣。

「誰死了?」如果不是誰死了,這麼晚來吵她,簡直是找死。

「開門。」

靜迷迷糊糊的開了門,「來幹嘛?」

「睡覺。」彥剛兩眼發直的看著靜,把靜的睡意全打消了。

不會吧。「學弟,你沒事吧?」

彥剛臉色難看抓著靜,「床在哪?」

喂!

一看到靜的床,彥剛臉朝下的跌到床上,發出鼾聲。

靜笑了起來,搖搖頭,胡亂拉了床被子,去沙發睡到天亮。

天亮彥剛坐在床上發呆,不太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你要負責…」靜穿著睡袍,叉著手跟他說。

難道…難道我昨晚精神耗弱的狀態下…我怎麼都想不起來~

「…負責把棉被疊好,知道嗎?」

幸好…彥剛的心臟差點停掉了。但是又覺得有一點點可惜。

「怎麼了?」靜把咖啡遞給彥剛,發現男人吃東西的速度真快。

「沒啥。我的大姊和二妹同時生產,家裡兩個新生兒,我已經連續一
個禮拜沒睡好了。」

那也不要半夜吵我吧?

結果當夜一點半,彥剛又來了。
第二天是十二點。
第三天乾脆下班就來了,連行李都提著。

「學弟,你不會說,要住我這裡吧?」靜簡直不敢相信。

「我不能睡阿。學姊,我會打地舖啦。」

靜無奈的讓他進寢室的木質地板睡。

兩個人都躲在床上看書,靜無言,彥剛無語。

要睡了,關上燈。「學弟。」

「欸。」

「趕緊找房子吧。」

「在找了。」

真的找到了。他住在靜的家裡一個禮拜,終於找到房子了,靜也很高
興。

但是彥剛卻有點悶悶的感覺。和靜學姊住在一起,感覺其實不錯。

一起研究地點。「板橋市民生路 56 號 4 樓?」靜不敢置信的抬頭看
彥剛,「我家樓上ㄟ。」

彥剛呆了一下,高興的笑了起來。太帥了!

「找別家吧。」靜提議。

「不要。」彥剛很開心。

「我不要天天看著你啦。」

「嘿,才不要,我要天天來玩。」

「我不會做菜。也沒學的打算。」

「我會做阿!」

靜搖搖頭,點了煙,走了。

彥剛很高興的搬進了靜家的樓上。他也天天到靜的家裡報到。

兩個人的生活,其實也不錯。靜微微的笑著,青煙裊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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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eba (夜蝴蝶館) ?
標題: 靜學姊--南都夜曲
時間: Sat Oct 31 23:46:56 1998
她姓夏,夏月季。

關於她的傳言很多,有人說她在風塵中打滾過,也有人繪聲繪影的數
說栽在她裙下的犧牲者,從工友到總經理,階級分佈的很平均。

但是平常的她,只是個年近四十,帶著黑框眼鏡,盤著髮髻,在人事
室裡管理人事和勞健保的老小姐而已。

女同事喜歡在她後面竊竊私語,認為跟她上床的男人…

「一定是覬覦考績而已啦。」有張櫻桃小嘴卻超好廣播的企劃,這麼
說著。

靜打從心底厭惡那群女人的嘴臉。原本要裝開水的她,馬上掉頭就走
,等那群長舌女走了之後,這才回到飲水機。

正好夏月季也在哪裡。兩個人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一笑。

「安靜多了。」靜只說了這麼句。

月季笑笑,將個罐子伸過來,「抹茶。試試?」

靜舀了一匙,沖成一杯碧綠的茶。

「不錯喝,謝謝。」

有天經過人事室,靜送了包涼煙給月季。

「維珍妮?」月季收了下來。

「嗯。人家送的,但是我只抽555。」

「謝謝。」

偶而會一起在樓梯間抽煙,共同承受女同事詫異厭惡的眼光。她們旁
若無人的繼續抽自己的煙。

她們的交情就是這樣,淡淡的,就像維珍妮。

月季總穿得像個粽子,看不出身材好壞,但是她的足踝纖細,穿著高
跟鞋,小腿的線條已經很優美了,她還在足踝上,戴條踝鍊。行走時
,會有細碎的接近聽不見的鈴瑯聲不絕。

跟在她後面爬樓梯,的確賞心悅目。

但是靜跟她的交情,也就這麼多了。別人對她的瞭解,更只有那些誰
也不確定的流言。

「流言!我要點流言!」整室鬧哄哄,令人疲倦。若不是學弟喜歡唱
歌,硬把靜拖出來,她根本討厭來KTV唱歌。

白天相處八小時已經夠討人厭了,連晚上的時光都…受不了。

「學姊,拜託啦!妳不跟我去,我真的會被灌到出車禍,妳也不忍得
吧?」面對學弟這樣無辜的眼睛,她也只好無奈的點了頭。

發現月季也被拖來了,兩個人相互的挑挑眉笑笑。

幸好不是一個人熬的。但是KTV吵成這樣,連聊天都不能。

硬壓著她們倆點了歌,她已經讓荒腔走板的歌聲鬧得歌興全無,只想
快快逃走。

「南都夜曲?!誰點這種老古董?」一陣哄笑,「誰跑錯帶子阿?」
正要切歌,月季盈盈的站起來。

「我的歌。」她對著每個人笑了一笑,黑框眼鏡放在桌子上。

拿了麥克風,她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亭亭的站著,一隻手纏綿的繞著線,一手拿著麥克風。歌聲,緩緩的
從她的口裡深沈。


南都更深,歌聲滿街頂,
冬天風搖,酒館繡中燈…
姑娘溫酒,等君驚怕冷,
無疑君心,先冷變絕情…

....................

顛來倒去,君送金腳鍊…
鈴鈴瑯瑯,喚醒舊結緣…
阿~愛情,愛情,可比紙暈煙…


這樣深沈的悲哀…這樣魅惑的聲音…讓鬧哄哄的包廂靜了下來。目瞪
口呆的看著她。震盪著。

她的臉,泛著桃光,就像時光緩緩的溯流,回到南都夜港,回到繁華
夜都城,她就是那身著五彩掐絲旗袍,踝鍊著鈴瑯,街頭慘哭無伴的
碎心風塵女,淚影闌干。

一曲終罷,靜默了一秒鐘;拍手的聲音驚嚇了來送啤酒的少爺。

靜也呆了一呆。只能望著自己的茶杯,等眼底的液體蒸發。

包廂的熱鬧繼續蒸騰,她看見月季悄悄離去,靜也跟著。

月季在樓梯間抽著煙,煙霧裊裊。

靜靠著牆,「唱得好。」

「呵呵…這原是我的本行。」月季徐徐的吐出一口煙,「他也最愛聽
我唱這首。」

「他?」靜取出銀質煙盒。

高中畢業,月季選了舞女這行業。
雖然說,她的確在感情上受些刺激才這樣,畢竟是自己的選擇,沒有
什麼抱憾。

「我很會耍弄男人。呵呵。」她輕輕咬著平光眼鏡的腳,「只要不愛
上誰,戲侮他們我很高興。妳相信嗎?我在風塵相當快樂。」她的眼
波橫陳,媚得女人都會心跳。

她在風塵中,能歌善舞的她,因為年少與聰慧,很能適應環境和生存
。一直相當愉快的月季,偶然的,遇到他。一個不介意月季身份的大
學生。

月季對於自己的身份從來沒有介意過,但是他卻渾似自己的分身般。

「於是,我愛上他,他…有段時間也愛我。」眼神淒迷,嘴角噙悲。

如此契合的心靈,如此喜悅的愛情。不介意對方的身份年齡,只是單
純的,愛戀著。直到。

「但是,他走了。他不是因為我是舞女走的,不是因為討厭我走的。
而是他遇到了身份學歷年齡匹配的人,但是和我一樣心智的,所謂同
類走的。」她伏在樓梯的扶手笑了起來,聲音清脆的像銀鈴。

「說不定…我是讓自己誑了一場。讓我刻骨銘心的愛情,說不定,根
本是我自己的幻覺。誰也不曾愛上我,一切都是我自己誑自己。一定
是這樣的,絕對是這樣的。原來是這樣的。」

她仰頭大笑。

「所以什麼都沒有,只不過是幻覺。所以…我不用哭泣,不必哭泣。


「我…褪去了舞衫,只為了不想再融入南都夜曲…我身邊的男人不停
的換,但是…我不再誑自己,也不讓人誑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足
踝,「我毀掉所有他給我的東西,只留下這條踝鍊。這是很好的教訓
,很好的。每次聽到踝鍊的聲響,就會提醒我…」

「假的。一切。誰都不愛我,我也不愛誰。」

月季一直沒哭,她笑著,梳開滿頭濃重的頭髮,鬆開頸上規規矩矩的
釦子。眼神嘲諷而冰冷。

她把兩千塊塞到靜的手裡,「唱歌的錢。我不讓任何男人請。我不耐
煩捱下去,去跳舞。」

她衝下樓梯,鈴鈴瑯。

靜抽完了手上的煙,試著點燃第二根,怎麼都點不燃。

她知道,月季前年辛苦的拿到了學士學歷,現在正在念空大。誰都覺
得奇怪,年紀老大的她,何苦這麼辛勞。

靜仰頭倚在牆上。

曾經那麼的愛他,就因為愛他,所以忍耐他一再的出走和背叛,不停
的不停的,用夜裡的眼淚和心痛,等待他累了以後的回頭。

一而再,再而三。

無聲的吶喊和哭叫,所有美好回憶就像詛咒一般,重重疊疊的環繞糾
纏。

原來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學姊?怎了?大家都散了勒…」

靜用雙手抱著自己,「打火機壞了。」

彥剛覺得奇怪,接過來,火光一閃。靜靠過去點了煙,煙頭的紅光不
停的抖動著。

她將兩千塊塞到彥剛手裡,「月季唱歌的錢,我的明天給你。」

匆匆的,像是逃離似的跑下樓梯。

覺得不對的彥剛衝了下去,正好靜一個蹌踉。

「學姊!」趕緊抓住她,靜也緊緊的抓住他的右臂。

「手臂借一下。眼睛不要看我。」彥剛看到靜垂下頭髮的臉上一線閃
光。

「不要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靜少有的,情感激動起來。

彥剛將頭轉過去。把左手按在學姊的手上。

誰都不愛我,我也…

抱緊彥剛的手,靜的淚水,滲進了彥剛初冬的長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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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eba (夜蝴蝶館) 站內: Story
標題: 靜學姊--相親
時間: Thu Nov 5 00:11:12 1998
月季被欽點到南部負責會計部門和人事部門的成立,在公司引起如潮
的竊竊私語。

尤其是女同事。靜相信女人造謠時的嘴臉,跟男人搶骨頭時的猙獰不
相上下。

反正從人事經理到亞洲總裁,全部都和月季有一腿。生動的像是她們
就躲在月季床底下一般。

靜是很不想聽下去,但是她正躲在太平門抽煙,太平門旁邊就是茶水
間。正是那群三姑六婆最喜歡的聚會地點。

她無奈的呼出最後一口煙,按熄煙頭,正想離開時,和企劃的意雲碰
了個正著。

「唷,不是楊靜嗎?躲在樓梯口幹嘛?」

「抽煙。」靜只想跟這個IBM距離拉大點。

「哼。不曉得彥剛學長迷上妳哪點,還是說,年紀大的女人工夫了得
?」

這種話算人話?要不是看在彥剛的份上,她倒想給意雲點教訓。

算了,白爛不算是人。說得話也用不著計較。

其他的女同事站得遠遠的看笑話。

「妳喜歡彥剛?那對他下工夫去。不用羨慕別的女人工夫了得,小妹
妹。」

意雲的臉一下子漲紅了,「妳這變態的老處女…胡說八道…」若不是
被旁邊的人拉住了,早就衝了上來。

「真熱鬧阿…聊什麼?」彥剛從辦公室出來,笑咪咪的。

這種場合真是無聊。靜轉身要離去,「學姊!等等!我們一起吃飯吧
!快午休了說…」彥剛笑嘻嘻的摻著靜的手,一起下樓梯。

「如果眼光有殺傷力,現在我身上早就十個八個大洞了。」靜覺得頭
痛了起來,「學弟,別害我。」

「不要這樣。看在我是你學弟的份上,當當學弟的盾牌嘛!今天我請
妳吃飯啦。」

「別把我當煙幕彈!!」靜大大的喝了口水,「我在公司已經夠沒人
緣了。不用你火上加油。」

「學姊…我拿妳當煙幕彈也是不得已的…我不希望因為我是最有身價
的單身漢所以被應召咩。而且,我心裡…還是無法忘懷…」

彥剛沈默了下來,靜覺得自己被打敗了。

「我要羊小排。學弟,你要吃啥?」

「有沒有人肉排?」

「學弟…#-_- 你欠扁嗎?」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其實,搭人家便車,氣勢也弱了很多。

幸好週末週日不用跟那群女人周旋。靜安詳的沈眠到下午,才懶洋洋
的起來泡麵。

「學姊!!學姊!!」安靜日子又泡湯了…

靜拉開大門,「我家有電鈴,不用踹門。」

「不好了!我娘要我去相親!」

「去阿。」靜把門關起來。

「學姊~不要降無情啦~」

最後靜還是挨不住他的要求,答應當他一天的女友,去見他的父母。

彥剛的父親還好,只會傻笑,但是他的母親眼睛銳利的像老鷹。

「楊小姐,多吃點,妳看起來身子骨不大實在阿。」

「天生瘦,沒辦法。」

「骨盆太小的女人不好生孩子。」

「每天也有骨盆大的難產。」靜回了回去,急得彥剛在桌子下輕踢學
姊,被靜狠狠地踢回去。

「楊小姐腳不大方便?可惜長得這樣清秀。天殘地缺,人總是很難十
全十美的。」

「伯母誇獎了。台灣交通亂,不小心就遭殃了。復健個幾年會好的。


一頓飯,彥剛只覺得滿頭大汗。

吃完了,她和母親對望。這下彥剛為難了。若真是他的女友,應該起
來幫忙收碗筷洗碗的。但是學姊…

靜靜靜的微笑,無懼的看著他的母親。她沒有動手收碗筷的意思。

他的母親也微微一笑,「應芬,」母親喚著家裡的小女兒,「收收碗
筷,洗洗碗。媽今天要陪客人,沒空。」

靜微微傾身致意,站起來。

坐在客廳裡,母親開始盤問靜學姊的祖宗十八代。學姊只是笑咪咪的
簡單扼要的回答。

「聽說妳比彥剛大?」咦?媽媽怎知道?該不會…他想到住在附近的
意雲。

「大了六七個月。」

「女人青春有限,六七個月也是很長的距離。」

「是嗎?聽說賢伉儷也相差十來個寒暑,靜很羨慕,也很希望倣傚呢
。」

好容易脫了身。靜累得差點在車子裡睡著。

「下不為例。」靜鐵青著臉。

「是是是…」

累慘了…彥剛往床上一躺。希望老媽別再動相親的念頭了…

朦朦朧朧的,聽到電話鈴響。

「喂?」

「兒子阿,這次找來代打的不錯喔。媽很中意。想辦法把她從代打變
成正式吧!」

阿?

沒等他回答,媽媽就掛了電話。

兩個女人都睡得很好,但是彥剛卻失眠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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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eba (夜蝴蝶館) 站內: Story
標題: 靜學姊--旅行
時間: Fri Nov 13 12:06:21 1998
彥剛的她因母病返國,彥剛也馬上請假,把握難得的相聚時光。

靜也就難得的有了單獨的光陰。

撇開XX的冷嘲熱諷,靜其實過得還不錯。不用等人開會,也不用趕
著上班,在家看書的時候,也不用怕人打擾。

但是她發現,那種陰鬱的情緒,像苔蘚一般,緩緩的爬上來。

這讓她覺得非常討厭。

這樣不由自主的,想念著和他交往了六年的男人,這種丟臉,是不能
夠說出口的。

他曾經很好,他們曾經很相愛,而且,他也曾經只屬於靜一個人。那
段日子是不會回來了。也不會再有任何人如此的愛我或讓我愛他。

靜沒有哭,只是靜靜的抽著煙。

過去了。

她開始在家裡坐不住,跟大哥借了車,開始跑淡金公路。這次她沒有
發瘋的去壓車。萬一真的出了事情,對人家砂石車的司機怎過意的過
去?

靜只是想要讓狂風吹散心裡的雲而已。有回飆得太過頭,一時興起,
飆到宜蘭才休息,打電話回去請假,在旅社裡睡了一夜。

出來正準備要上車,一個男人坐在她的機車上微笑。

「嗨。」

靜回頭看看後面,確定他叫的是自己,她也懶懶的說了聲嗨。

「不過,先生,你正坐在我的機車上。」

「我知道,昨天我在北宜公路追了妳一夜,早把車子的號碼背了個滾
瓜爛熟了。」

靜想了下,是了,昨夜是有部機車和她糾纏了大半個北宜公路。

「哦?」

「請妳吃早餐,好嗎?」他笑得眼睛瞇起來,眼角有點兒紋路,那種
鬢角飄霜的銀狼。

「我不習慣吃早餐。」靜微微一笑,發動了車子。

靜決定往下跑過蘇花公路,不知名的男子也尾隨著。

很有默契的一起往花蓮方向挺進。一邊是山,一邊是海,艷藍的大海
不住的伸展著,發出沙沙的聲音。

萬里無雲,初冬的陽光照在身上還是會痛的。沿著銀帶般的蘇花公路
,互相糾纏競爭嬉戲的往前狂奔。

這個時刻,靜是快樂的,沒有憂慮的。就像十九歲的日子重現,尚有
無限可能和憧憬的那時刻。

一直到了花蓮,夜幕低垂,疲勞的靜在陌生的都市裡,車聲人聲照樣
喧囂。

「我姓林,林劍紅。」他一面說著,一面凌空比劃著。

看懂了名字,靜笑出聲音,「非常武俠的名字。」

「是阿,害我從小被笑到大。」他笑著,一面抽著他的維珍妮。

靜吐出一口煙,兩個人一起站在陸橋上,俯瞰花蓮市的車水馬龍。

「我姓楊,單名一個靜。」

「的確很靜。」劍紅笑了笑。

靜只是抽著煙。

默默的逛逛夜市,默默的看所謂的花東寶石,最後靜買下了一塊菊花
石,卻是劍紅付的錢。

「我自己會付。」靜皺了皺眉。

「我倒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替這趟快樂的旅程,劃下一個美好的
頓號而已。」

「頓號?」

「頓號。下回再出來一起旅行?」劍紅笑了笑,買下另一個類似的菊
花石。

靜看著這個不多言的男人,覺得…也不錯。

「好,如果我有空的話。」

靜和他交換了bbcall的號碼。

「為什麼不找嫂夫人出來旅行?」靜瞥見他中指一圈剛拿下戒指的白
痕。

「失去她了。剛離婚。」美崙海堤的浪潮像嗚咽。

「小朋友呢?」靜深深的吸了口煙,徐徐吐出來。

「還沒有小朋友。我們結婚剛好滿兩年。」

靜沒有說話,海邊的風聲像是打著忽哨,響著。只剩一線月牙,有氣
無力的從海面上升起。

「她的名字叫做月。所以每次看到月亮,我都覺得有點感傷…」靜看
著劍紅突然窒住,然後大顆的淚珠從他的臉上滾落。

劍紅自己也大吃了一驚,沒料到離婚將近半年了,自己一直覺得復原
的差不多了,居然在個陌生女子的面前落淚。心裡的痛楚…居然…

如故。

靜只把面紙遞給他。還是抽著自己的煙。

「丟臉。」他喃喃自語。

「不會。留兩張面紙給我。」聲音平常的靜,臉上也掛著銀光。

靜靜的聽著浪潮,然後返回住宿的旅社。

「晚安…」靜將手插在口袋,緩緩的走向自己的房間,劍紅突然抓住
她的手。

「靜。今晚…」他的眼睛有著一種渴求。

「我不喜歡那種事,倒不是討厭你。你也不是很想找我做什麼,只是
今晚你很脆弱。」靜用拿著煙的手,拍拍他。

回房。

天亮,劍紅一直欲言又止。騎回台北的路上,他只是默默的跟隨,不
像是來的路上,不停的想超越。

夜宿宜蘭,復歸北台。

臨別,劍紅叫住靜,「希望妳瞭解…我只是…只是…我還是喜歡跟靜
一起旅行。」

「是阿,所以,下次,我們再一起旅行吧。」靜坐在機車上,對著他
微笑。

他鬆了一口氣,露出微笑,「好,一定。」

「一定。」靜揮了揮手,絕塵而去。

上班時,被氣急敗壞的學弟抓著,「學姊!妳居然曠職三天!」

「我哪有?我有打電話回來請假。」

「去了哪?我聽大哥說,妳騎了他的豪爽…去了花蓮?!」

「對。花蓮薯。」靜把那包花蓮薯按在他的臉上。

「學姊!」

進了辦公室,發現自己的桌子讓束鮮花佔據了半個。

誰的花放錯桌子了?她看了上面的卡片。

「無法遺忘美崙海邊的夜晚,期待下次的旅行。劍紅。」

遠遠的一堆女同事竊竊私語。

「夜晚?海邊?愛慕者?」學弟看卡片,似笑非笑的。

後來靜才發現,劍紅的辦公室,就在隔壁的大樓,更不巧的是,靜公
司的一半以上的廣告預算,都投注在劍紅的公司裡。

我身邊的男人,只會替我製造不必要的敵意而已。

對著身邊無止境的流言,靜也只能抽抽煙。

作者: seba (夜蝴蝶館) 站內: Story
標題: 靜學姊--追求(上)
時間: Tue Nov 17 00:13:45 1998

今天是姬百合。還是這麼大一把,真是非常非常的浪費。

靜看著佔據了半個桌子的花束,嘆口氣,將花挪到第二會議室去。

「唷,靜。果然成熟有魅力的女人不同凡響哪。連那個林劍紅都是你
裙下之臣?彥剛學長啥都不說?好肚量哪。」意雲正好開完會,尖酸
刻薄的話嘩啦啦的倒個不停。

靜正眼也沒瞧她,走進會議室把花插進花瓶裡。

「好招搖,好威風哪。」意雲只顧說著,冷不防靜朝著她筆直走過來
,她又緊張又興奮的蓄勢待發。

「朱主任!對不起,你們部門的新進人員的薪資表…」靜跟站在意雲
緊鄰的朱主任討論了一會兒,連眼睛都沒抬。

討論完了,靜轉身,眼光一點都沒停留在意雲身上,筆直的走出去,
像意雲只是一個雕像似的。

「妳給我回來!混蛋!跩什麼跩?妳這個低級的小會計!妳給我回來
~那是什麼態度~」

靜輕輕的嘆了口氣。忒笨了,這樣人家只當妳唐意雲是神經病。

忍不住,掩著口,笑出聲音。

「好壞喔~故意走樓梯間,可以偷笑。」彥剛站在四樓樓梯間的轉角
等著,取笑她。

「學弟,你還好意思說話?」她板起臉來,「管管你自己的學妹。」

彥剛舉起手來翻白眼。「夠了。」

「我才該說夠了!」靜罵他,「莫名其妙的給我增加敵人,吃不到羊
肉,惹了一身騷。」

「想吃我這上等羊肉?可以阿。學姊說一聲吧,看是要手要腳,哼都
不哼一聲。」

「中心樁吧。」靜走到三樓,抬頭對他不懷好意的一笑。

「中心樁?」靜默了一下,「學姊~妳太狠了~」

靜一路笑到會計室。

接起電話,聲音滿滿的都是笑意。

「收到花這麼高興?」劍紅在話筒那頭含笑著。

「不,我寧可折合成香煙。」靜笑笑答他。

第二天真的收到一捆金字塔似的維珍妮。

「收到煙高興嗎?」劍紅在話筒這邊問。

「我只抽三五,不抽那種娘兒們的煙。」靜回他。

「那種『娘兒們』的煙,我正在抽。」

第三天收到一大捆的三五牌。

她伏案大笑。

「學姊,妳改行走私香煙?」靜賞學弟老大一個爆栗。

雖然很高興…但是這樣下去不行。

「明天新部門有開幕酒會,對不對?」靜問彥剛,「可以帶我去嗎?


「可以阿。但是學姊,妳不是最討厭那種場合?」

靜嘆了口氣。

穿得美美的,端杯酒走來走去,是天下最無聊的事情。但是她知道,
新部門不僅僅是廣告包給劍紅的公司,連公關也是。就算她不想知道
,意雲的冷嘲熱諷還是拚命把這些情報灌到她耳朵裡。

負責案子的,就是劍紅。

她守禮的將手輕輕搭在學弟的臂彎,跟著他站到腳傷幾乎復發。

「白鶴,開始織布吧。」靜突然手一緊,彥剛順著他的眼光看見一個
黝黑的男子走過來。

「織布?妳當我白鶴報恩哪?林劍紅?」彥剛和他對了一眼。的確比
學姊前面那個破爛男人好多了。

「別忘了我幫你相親的事情。」靜低低的跟他說,添了彥剛一重煩惱
。他母親天天打電話罵他,叫他帶靜回來吃飯。

哎哎…

劍紅看著靜和彥剛親暱的咬著耳朵,心下有點異樣。傳說是真的?但
是他還是鎮定的上前打招呼。

聊了聊,急急的,新部門的主管突然請彥剛過去,他告了罪,擔心的
看了學姊一眼,跟著走了。

「聽說貴公司的青年才俊是靜的學弟?」劍紅含笑的問靜,靜笑了笑


「我也聽說,他的女友,在國外唸書,是嗎?」

靜斂了笑容,看著他。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沒讓靜冰封般的眼神嚇到,悠然的笑笑


「既然他不是你的男友…那…我還有機會嗎?」劍紅乾脆單刀直入。

「沒有。」靜轉身要離開會場。

「靜!」他一把抓住楊靜,楊靜只揚了揚眼睛看他,不知怎地,讓那
種鎮靜給震攝住,鬆了手。

呼出一口氣,「劍紅,我不太喜歡人家探聽隱私。」

他乖乖的點頭。

「沒錯,那是學弟而已。但是我沒打算談戀愛,所以拿他出來當擋箭
牌。」

「靜,我也受過傷。」

靜的眼神很遙遠,這種遙遠的眼神…讓劍紅心生愛憐。

「我只是不喜歡這種愛情的輪迴而已。週而復始的成往壞空。劍紅,
你很好。但是因為太好了…所以當一輩子的朋友吧。」

我捱不住這種輪迴。而且…我所有的愛情都消耗殆盡了,只剩下一個
空空溫柔的殼子。

半披在胸前的長髮,她得時時撥到後面。瘦得可憐的楊靜,穿著全黑
的洋裝,只有胸口別了朵紗花,顯得皮膚更蒼白,更瘦。

這樣嬌弱樣的女子,卻敢孤身騎輛重型機車台北到花蓮。

劍紅心裡思潮洶湧。

「一輩子的朋友。」劍紅說。

靜終於笑了。劍紅彎起左臂,靜守禮的輕輕搭著他。

彥剛把出毛病的系統修復後,回到會場,正好劍紅挽著靜。

學姊淪陷了?他其實不錯…林劍紅。

但是他的心裡,卻起了一陣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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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eba (夜蝴蝶館) 站內: Story
標題: 靜學姊--追求(下)
時間: Tue Nov 17 15:48:46 1998
站了一晚,加上前些時候不知死活的旅行,讓好不容易收了口的腳傷
又復發了。

新肉又綻了口,透明的體液流出來,靜連站著都很吃力。

她沒請假,每天學弟來扶她上班下班的。

痛,很容易疲倦。她總是草草的洗過了澡,早早的上床去睡。

這天,她八點不到就睡了,迷迷糊糊聽到電鈴聲,一開門,竟是劍紅


「睡了?」他有點訝異。

「嗯。腳痛。」靜還迷糊著。

「想找妳去兜兜風。」

「改天吧。」

「我不會讓妳下地的。」劍紅繼續遊說著,「整天睡覺不悶嗎?騎機
車去吹吹風,我們去陽明山看夜景。」

已經有點兒冷了,但是這種晚秋,正適合夜遊。

「我去穿件外套。」靜隨便拉了件皮外套出來,正好彥剛下樓。

「學姊?去哪?腳痛還到處亂跑!」

劍紅代她回答,「我們去陽明山看夜景。」

彥剛,沈默了會兒,「我也去。」

換劍紅沈默,「騎機車。難道你要三貼?」

誰要跟你三貼?「不,我開車。」

靜有點懊悔答應出去兜風了。

但是這一點點不愉快,在狂風吹襲下,很快就被打散了。靜看著路燈
因高速而模糊成閃亮的線條,迷醉。

劍紅原本怕靜拉著後面扶手會摔出去,沒想到靜緊緊的抱住他的腰,
兩個人很有默契的穩著車的重心,像一隻箭般飛射。

彥剛也靈巧的開著車,尾隨著他們。

交纏。忽焉在前,忽焉在後。順著銀帶般的馬路前行。

停下來,整個台北市都在他們腳邊。籠著沈沈的黃霧,燈火輝煌若寶
石閃閃。

彥剛也下車來,幫著劍紅把車架起,讓靜安然的坐在機車上。

倚著機車,三個人一起望著閃閃五顏六色的都城出神。

「想喝酒。」靜對彥剛說。

「腳痛的人喝什麼酒?」彥剛一口就回絕。

「啤酒。可以幫助傷口快速復原。」

看靜說得這麼斬釘截鐵,彥剛突然有點猶豫。搔搔頭,還是乖乖開車
去買。

「真的?」等彥剛走遠了,劍紅問。

「假的。」靜點了煙。

劍紅笑了。「學弟和妳的感情很好。但是,總有天,他要成家,妳還
是孤孤單單的一個。」

「我們生是孤單的來,死要孤單的走。這是常態。人本來就是孤單的
。」

徐徐的呼出一口煙,靜望著天空。

「如果是我,不會讓妳孤單。」

「我還是會孤單,生死誰也替不得誰。」

又被拒絕了。劍紅的臉退回孤絕。

「結婚說不定是兩個人一起孤單。又何必?不如當一生的朋友。即使
你結了婚,我還是你的朋友,若不怕尊夫人誤會,大可找我來看夜景
。若我們結了婚,你得屬於我,我得屬於你,彼此綁著,何必坐這牢
籠?」

靜對他笑笑。

慘白的臉孔,惹眼的兩條細細的黑眉毛。他就喜歡靜的那種漠然。

「還是朋友吧?」劍紅拿出他的維珍妮。

「當然。明年暑假,我們去花東追豐年祭,我把整個月的年假請出來
。」

劍紅高興了點,「騎機車?」

「是。我不喜歡開著車。」

幾百人一頓足,大地為之震動。幾百人一張口,聲音可以撼搖心扉。

「今年我去了,我答應我的阿美朋友,明年還要去跳『哈嗨』,喝小
米酒。」

「今年?妳也自己去嗎?」

剛剛失戀,不認識學弟。孤身到花東漫遊。孤獨是好的,這樣喝醉了
,忘形的哭倒在地,也沒有人覺得異常。

靜只是抽煙。

彥剛將啤酒遞給學姊,扔了一罐給劍紅。三個人喝著酒,望著天空。
沒有流星雨,但是繁華都城嵌滿閃爍華燈。

恍若星子墮落紅塵,仍閃耀著希望和溫柔。

就在他們腳邊閃爍。

***

送學姊回去睡,彥剛將劍紅送下樓。

「你若讓學姊傷心,我不會饒你。」彥剛開了口。

「她不給追。」劍紅直視著彥剛的眼睛,「我會等。就怕有人近水樓
台。」

彥剛開始討厭他了。

「滾吧。」

劍紅看著忿忿關上的鐵門,將手插在口袋裡。

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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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eba (夜蝴蝶館) 站內: Story
標題: 靜學姊--不離不棄
時間: Sat Nov 21 08:55:18 1998
靜正為了不平衡的報表傷神時,意雲風一樣撲進會計室,對她沒頭沒
腦嚷了起來。

「妳為什麼不阻止他?為什麼?該說話的時候不說話…妳是死人哪!


什麼?靜愕了一下。

意雲滿臉是淚,夾雜不清的說,彥剛已經遞辭呈了。

為什麼?剛剛昇任全公司最年輕的副理…

靜想了下。「哭管什麼用?腿在他身上,就算抱著他大腿也不成。」
意雲氣得漲紅了臉哇哇叫,靜把她趕了去洗臉。

轉頭就要撥內線,還沒接通,彥剛緩緩的踱進來,頹然的坐在小沙發
上。

「學姊,可是打給我?」彥剛笑了一下,苦澀的。

「怎了?」

「我想遠芳。」他將臉埋在掌心,「為什麼我不去?這裡有什麼好戀
戀的?她不能在台灣,我不能去美國麼?去了美國,她的家人又管不
到,我為了工作,竟要棄了她?」

「你有今天,不容易的。」

「我和遠芳…分離了一年了…這一年,我只見了她兩次。我受不了了
…漸漸漸漸…我開始忘了遠芳的長相…我受不了這個。我受不了還愛
她這麼深的時候…居然將她忘了!沒什麼不能拋的!」

他重重的往椅背一靠,「如果是為了遠芳…」

也對。「我們去抽根煙。」

靜靜的在樓梯間抽煙。靜看著憔悴的學弟,心裡很是蕭索。命理之說
,原屬無稽,但是這居然成了家長拆散他們倆的理由。

「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但是不要把工作辭了。」靜彈了彈煙灰,「
去看看她,讓彼此安個心。回來把你的事情作好。我認識的彥剛學弟
,不會半途而廢。」

他靜默了一會兒,溫馴的點點頭。

公司退了彥剛的辭呈,批准一個月的假。彥剛匆匆的啟程。

劍紅知道了這個事情,心裡不知怎地高興了起來;換他天天的接送靜
,怕她發悶,還這裡那裡的帶她開心。

但是靜的態度卻一直安然,似乎彥剛的去留她不關心似的。

後來劍紅發現,他錯了。

他正窩在靜的客廳喝茶時,聽到電鈴聲,靜去開門,一身雨水的彥剛
,一看見靜,把她抱個滿懷。

「你做什麼!」劍紅喝道。

靜卻對他怒目而視。

哪裡還呆得下去,他抓起外套出去。

靜沒留他。因為抱緊她的學弟,正無聲的啜泣。

靜也沒問彥剛。等他願意放開靜的時候,靜只拿了浴巾來,幫彥剛擦
去一臉的雨水,替他到樓上找了替換的衣服,催他去洗澡。趁他洗澡
的空檔,下了一碗麵。

彥剛本來搖頭不願意吃,靜柔聲勸著他,「就算為學姊好了,你總不
能讓我這樣擔心。」

他和著鼻酸的感覺吃著麵。靜一邊幫他擦著沒有乾的頭髮。

吃完了麵,他斷斷續續的說了遠芳的事情。

遠芳和他,相愛如故。在遠芳小小的房間裡,兩個人親密的住在一起


「我是打算不回來了。」他悲酸的說著。

事實上,他也把工作找好了,就等給這邊跨海寫辭職信。

這個時候,遠芳的祖父中風了。

遠芳和他連夜趕回來,遠芳的父親大罵他,「就因為你跟遠芳一起,
所以我父才中風…到底要給我家帶來多少災難,難道等遠芳死在你手
,才要罷休嗎?」

遠芳哭著跑出家門,又讓機車給撞了。雖是輕傷,但是遠芳的父母乾
脆禁了女兒的足。

彥剛又痛哭了起來。這一夜,等彥剛哭累睡去,靜守著他,靜靜的
抽著煙。

「命裡註定麼?」頹唐數日的彥剛,苦苦的笑著。

過了兩個禮拜,輾轉得知,遠芳又出了國,這次不回原來的學校,但
是到了哪裡去,連遠芳自己臨上機前都不知道。

空留一條沾滿淚的手帕給彥剛。

瞪著手帕發呆又發呆,魂魄像是跟著遠芳走了。

白天工作一切如常。但是靜卻覺得,學弟已經沒了人的情感,像是機
器一樣。

他連靜的家都不去了。下了班,回到自己屋裡發呆,晚飯還是靜強迫
的送過去,看著他吞下去才勉強吃的。

遠芳,妳會在哪?

坐在電腦前面,靜思考著。連e-mail都沒有給學弟…這事情蹊蹻。

靜有個個人板,寫作了幾年,也累積了點名聲。呼風喚雨太誇張了,
但是她在華文的網路上,還是有一定的人脈。

她開始將彥剛和遠芳的故事寫出來,誠懇的貼了尋人啟事。

「遠芳,若是妳看了信,請給我們一點訊息,彥剛的靈魂隨妳而去,
我恐他的軀體,也將支離。

若是有人識得剛從加大轉學的遠芳,請轉告她,彥剛,非常想念妳。


甚至貼到連線版去。

隔兩天,劍紅來他們公司開會,靜悄悄的叫住了開完會的劍紅。

「聽說,你的英文造詣很高超。」

「哪裡,何不找你學弟?他的英文高過我不知數倍。」劍紅猶有餘怒


靜默默的將她寫的「尋人啟事」給了劍紅。等劍紅看完了,簡單的交
代了他們間的故事。

劍紅默然許久,「我能幫什麼忙?」

「請幫我翻譯成英文,發到news group去。」

「靜,妳這是何苦?妳這麼愛彥剛?為他到這種地步?」劍紅忍不住
不平。

靜睜圓了眼睛,笑了出來。「我?愛學弟?」她掏出自己銀質煙盒,
點了煙。

「從某個角度來說,我疼愛他,和他相伴。但是,這和愛情不同。」
她的眼光因煙霧遙遠,「我的愛情只得一個香水瓶子那麼多,在初戀
就消耗殆盡了。不,我不會愛上任何人。但是…」

她笑了起來,眼神清澈。「我會盡我一切力量,做到學弟想做而我能
做的事情。因為對我而言,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掠掠極長的頭髮,「義氣不是只存在男性之間。要知道,女人家的字
典裡,這兩字的比重甚重,不可輕視我們。」

她轉身要走,劍紅叫住她,「或許妳不知道,我還懂德文和義大利文
,法文雖不太流利,但是勉強還能應付。」

靜感動起來,「謝謝。」,輕輕按了按劍紅的手。

一個月過去了。彥剛頹唐的跡象沒有一絲好轉。靜日日到他跟前送飯
,雖然事事溫順,但是彥剛的生命力也一點一滴在流失。

妳會在哪?遠芳…妳可是遺忘?

「到了終了,只剩學姊在我身旁。」彥剛笑著,還是又紅了眼眶。

靜輕輕拍拍他的頭。

「別離開我。」他將臉埋在掌中。

「我在。」靜回答。彥剛握緊她的手。


急急的拍門聲,靜去開門。

「在德國!」劍紅興奮的吼著,將手裡的紙揚著。

「遠芳?德國?遠芳沒有修過德文…」彥剛奪去劍紅手裡印表機印出
來的e-mail,一面看著,一面淚如泉湧。

遠芳被父母押著,遠赴德國唸書。完全不懂德文,一切重頭學習。通
訊簿和電腦都被棄在美國,德文的電腦,她還不會用。

以淚洗面了一個多月,若不是靜的佈告讓同學看到了,回信給劍紅,
他們倆大約就這樣煎熬下去。

跨國電話雖貴,但是彥剛一點也不覺得。

輕輕呼出一口氣,靜下樓,劍紅悄悄隨著。

「謝謝你做的一切,真的,我欠你一個人情。」靜誠懇的對他說。

「不客氣。」他輕輕摸摸靜的頭,「比不上妳做的。」

靜露出溫柔的笑容。罕有的溫柔。

是的,不用謝我。劍紅站在人行道,抬頭看著靜的窗戶。我是為了自
己。

不想看見妳的眼光,總是關懷著學弟。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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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eba (夜蝴蝶館) 站內: Story
標題: 靜學姊--醉酒
時間: Mon Nov 23 01:47:23 1998
睡到半夜,劍紅渴了起來,迷迷糊糊的轉身,身邊居然有人在呻吟。

定睛一看,居然是彥剛。

他差點跳了起來,沒想到一起身,排山倒海的嘔吐感湧了上來,只聽
靜厲聲說,「這裡!」劍紅只見靜端著個臉盆,他也準確的吐在裡頭


嘔心掏肺的吐了半天,靜只是看著他吐,一邊輕輕拍著他的背,一邊
手指還夾著煙。

然後遞水、清臉盆、用毛巾幫他擦臉。

「我不要跟他睡一起。」劍紅指著彥剛。

「他剛剛也這麼說。讓人照顧的人,不要挑東揀西的。」靜把煙彈了
彈,又回地鋪躺著。

「靜,這是哪?我怎會在這?」劍紅覺得腦子蒙著一層霧。

最後由 夕渝 於 2004-05-31 11:02 pm 編輯,總共編輯了 1 次。
絕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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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人浪子
法師學徒
文章: 22
註冊時間: 2004-03-08 1:45 am

文章 瘋人浪子 »

感謝kenhsu1以及兩位貓爺^o)
想到在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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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T
資深法師
文章: 478
註冊時間: 2004-02-05 12:58 am

文章 CHT »

貓咪樂園精華區


如果有人想看後續的話 (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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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誠意的人會把簽名檔縮小,沒誠意的人會把它轉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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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hsu1
初級法師
文章: 147
註冊時間: 2004-02-05 10:40 pm

文章 kenhsu1 »

睡睡貓大.........我覺得貼一下轉貼處會比較好.......
(放在開頭會尾都可以......我只是建議啦~~~~不管我也可以~~~)

貓大好像不小心沒貼完所有的文........不過還好有CHT大給的網址~~
不然有些人就看不到了~~~

好書就應該大家一起分享阿~~~^____^
加拿大......>___<
夕渝
公會傳奇
文章: 144
註冊時間: 2004-02-09 1:56 pm

文章 夕渝 »

抱歉....我錯了m(__"__)m

貼的時候是酒醉狀態.....

晚上我再改 不介意吧

上課比較重要...
絕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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